但他偏不。
彼时三杰齐聚,月光温柔花树摇曳,三个大男人在月下花前举坛饮酒(温皇用杯)的画面美得毫无诗情画意,温皇意兴大发,八成是闲的,即场铺宣挥毫,提字一幅,落笔豪迈,丑不忍睹。
千雪和罗碧眼看着他浪费好宣好墨写出一副墨宝,一时叹为观止,碰杯感叹:“藏仔,你还记得上回温仔好好写字是什么时候不?”
“陈年旧事鬼还记得,我看上辈子吧。”哦,那也对,对天地不容客而言那可不就是上辈子。
温皇显是听见了,头也不抬,扬着唇角无声地笑,罗碧正好瞥见,瞪他一眼,一脸莫名其妙,“笑屁。”
“好友定是太久不见我,恍若隔世啊。要不以后多见见?”
千雪立刻跟着起哄,“对啊,藏仔老不出来放风,我喝酒都不来劲儿。温仔这人喝个酒居然还拿杯量着,太不痛快了。哎我跟你说,温仔这楼新翻修,住着可舒服了。”
字里行间明晃晃透着一个不占便宜是傻子的意思,温皇不禁抬眼,惊奇道,“狼主,当着我面讲这话,究竟是太把温皇当回事,还是太不把温皇当回事了?”
“别这么小气啦,兄弟有福同享这样不对吗?”
罗碧哼出一声,巨嫌弃,“大男人要这么享受做什么,娘儿们兮兮的。”
“我就当你夸我了。”温皇脸皮厚如城墙,浑不在意,手腕一抬,笔尖又往砚台里蘸了蘸墨。
千雪眼睛盯着他运笔的笔画,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,“温仔,别写了,这字丑得有够惊天地泣鬼神,你已经登峰造极了。”
“赶明儿拿天允山上去,还能让风云碑给他再认证个天下第一。”
“好友,这是落井下石啊,温皇伤心了。”
“你伤心个屁。”罗碧冷嗤,半点不受他坑蒙。
温皇心情颇好,最后一画难得运笔出锋,丑得精心的字里横空出现一道铁画银钩,整幅字因着这一笔竟透出一分别样的隽秀风流来。温皇搁下笔,扬起宣纸端详了一会儿,惋惜道,“唉呀,差了。”
“拜托,本来就没好过吧。”
“唉,好友不懂欣赏啊。”温皇摇头叹息,很是遗憾,“另辟蹊径别有趣味,好友怎知这不是美?”
“是是是,我真不懂,我又没你这么无聊。”
“你跟他多废话干什么,你又讲不过他。”
“哇藏仔,你是帮哪边的,怎么又是我不对了,你倒是说说他啊。我真想念他以前好好写字的时候了,别人拿脚写字都比他现在写得好。”
“耶,话可不是这么说。好友大可脱了鞋袜试试,不见得能比温皇好啊。”
温皇漫不经心地拿指尖拭过墨迹,轻轻捻了一捻。
寻常人要将字写得好看不难,横平竖直便算成功一半,但能将字写得既丑又正,每个笔画都是精心编排,每个字排布古怪却又站得稳妥,温皇可谓独此一家。
天才大抵都容易无聊,无聊久了多一些奇趣爱好也很稀松平常,连温皇也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,一写便写了许多年,直至眼下好友抱怨,唉呀,原来早过去这么多年了。
“这笔墨干透了,待会让凤蝶拿去裱起来,就挂进千雪来还珠楼住的那屋吧。”
温皇笑了笑,拎起酒坛给自己斟满一杯。
“哇靠,心机温仔你这是报复,做人别这么记仇行不行啊!”
“我看不错,他写的字,辟邪。”罗碧也少见地舒开眉峰,应和温皇。
“藏仔啊!”千雪撑着额头往桌上一趴,大声哀嚎形象全无,“你究竟帮哪边啊!”
“耶,好友是识货之人,要不温皇再写两张,给你带走挂着?”
温皇一手支着下巴,端起酒杯向罗碧一举。
罗碧犹豫了一会儿,不大情愿似的拎起酒坛,跟温皇碰了一下。
“哇你们当着我面干杯也不叫我的,太不够兄弟了吧!”千雪登时从桌子上爬起来,腾地起身,就差把脚踩上石凳了,拎起面前那只还剩着半缶的酒,跟他俩叮当一声撞上一块儿。
“干杯啦!”
温皇饮空一杯,转了转杯子:唉呀,又是很多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