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踪
别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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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事从不意味着开始。
别小楼拥着慕容宁的腰身,双双倒回床榻里的时候,这个想法蓦然出现在他脑海里。他一时走了神,没能在慕容宁推开他之时将他重新拉回怀里。
方历经情事的两具身躯从里到外湿透,胸膛与肩背亲密无间地嵌合在一处,布满汗水的皮肤滑腻地贴着,原本该是个享受事后温存的时间,但慕容宁却一改平日风流做派,硬是做了一回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。他只稍作歇息,喘匀一口气,便从别小楼怀里抽身下床,从满地铺散的衣物里捡起自己的,一件件穿戴起来。
相拥时只觉心头火热,握在掌中的肌肤也是滚烫的,待怀中骤然空落,风从窗隙扫入,将满身热汗吹凉,别小楼才如梦初醒,迟钝地反应过来,伸手去够慕容宁的衣角。
“宁弟……”他的模样生得如玉端雅,声音也是温润含情的,带着一点只他独有的绵意,脉脉问道,“今夜不留吗?”
时机稍纵即逝,他这么一错过,便失却了强硬的底气,连挽留也得再三斟酌,姗姗迟来。
慕容宁穿戴的动作未停,修长的指翻飞着将襟口盘扣逐一扣好,又抬起手腕去扣袖口上的,没察觉到一角衣袂被他义兄捏在指中,正依依不舍地反复搓摩,“府中有事,我必须回去一趟。”
“……”别小楼看着他的背影,心头沉沉惴惴,一声苦笑还未出喉,又咽了回去。
方才兴致正到半途,门外兀地传来一声动静,清脆的叩击声落入耳中,有如兜头一泼冷水,两人俱是一愣。而后门外未再有声。
慕容府里调教出来的剑奴都是识眼色的,知道别二爷和十三爷正行好事,不该打扰,能让他们顶着冒犯的罪责传一声消息,那多半是件大事;而这件大事偏偏又未大到需要十三爷即刻动身回程的地步,那便说明,事情虽大,却可以闭门解决,十三爷可缓缓归矣——定是家事了。
天剑慕容府早年杀孽重,如今慕容十三剑豪相继陨落,都是命里有数,终须偿还,本也无可辩说。但慕容宁是家中老幺,自小受尽兄姊疼爱长大,手足情谊深厚,人生看得最重之物唯有亲情一项。
每少一个亲人,他心中着紧程度便又更重一层,一颗心的分量就这么多,全投在慕容府,便分不出给别人那份了。
别小楼虽有个义兄名衔,在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前却始终矮了一头。他知晓慕容宁心中最看紧什么,不愿让宁弟为难,便只道一句好,再叮嘱几句万望谨慎,切勿意气用事云云,宁弟都一一答应,却也未见有几分上心,别小楼看他心不在焉,也识趣缄口,不再多念了。
多少还是有些败兴。
诗赋与劫寒刀剑相依,倚立在床边,慕容宁穿戴齐整回过身来,看着两柄并在一处的兵器静了一瞬,伸手从其中取走了自己的配剑。
临出门前,慕容宁站在门口停了一停,忽然回头问道:“义兄,要给你灭了灯烛么?”
别小楼一怔,目光随他的话缓缓投向桌上烧了半支的烛台,“不必了,”他若有所思,“让它烧着吧,离天明还有些时间。”
慕容宁沉吟片刻,点点头,“那义兄早些休息,不必等了。”
待到天明破晓,蜡炬成灰,无始不必有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