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别雪】若识情字
若识情字。
别雪。
凉。
阅读警告：我流别雪，全是私货。没有ntr，没有修罗场，只是一个不太疼痛的青春疼痛期。（想表达的好像也完全没表达出来啊！我的心也很疼痛了！）
=开始=
午后一场雨来，指天地为纸，在其中恣意挥毫，须臾便将那远楼近阁悉数绘入一幅写意山水图里，画中亭台朦胧，亭中人也朦胧。
慕容胜雪倚栏而坐，望着亭外连结天地的雨幕，颇有几分出神地想，亭台听雨，当真雅兴。这份雅兴当然不来自慕容胜雪，它属于亭内另一人。
通身透蓝的烟枪在慕容胜雪指间漫不经心地旋过一圈，再一圈。这个动作落入旁人眼中，只似一个打发时间的乐子，无人会多心思忖其中是否另有深意。
许是连这个乐子也腻了，慕容胜雪停下指上的动作，端起烟枪抿了一口。斗里的烟丝方才被雨沾湿了些，燃起来不太顺遂，庆幸未湿得太透，否则这场雨便十分难熬，足以成为慕容胜雪短暂十六年人生里讨嫌之最。
细白的烟从那张薄唇里徐徐吐出，缭绕在眼前朦胧了视野之余也成了绝佳的掩护，慕容胜雪隔着一片烟幕，明目张胆地将目光投向亭内另一人。
别小楼端坐在亭中另一侧，与慕容胜雪正相对，在这方寸许之地里隔着他们能相距的最远距离。倒不是他们当真相看两厌到恨不得与彼此划清界限的地步，只是慕容胜雪不喜本家，与父亲时有不和，连带着对父亲的世交与门客也有几分成见——或许在十六岁的少年眼中长辈总是食古不化的代名词——别小楼顾及他的不愿，并不强求，互不相扰便好。
再者，别小楼敏锐地觉察到慕容胜雪对他怀有一些微妙的抗拒，有别于他对其他长辈的态度，更像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之隐。如此一来，别小楼也不好多说什么，他的态度一向宽宏，此时也不过是将这份宽宏展现得更淋漓尽致一些罢了。
雨天昏暗，别小楼闭目养神，一时也未发觉慕容胜雪的目光。他本就患有一项奇异病症，光线不足时五感俱会有损，旁人只道是夜盲，别小楼平日也少有破绽，眼下倒是让慕容胜雪偷了巧，得了一个明着打量的机会。
慕容胜雪鬓发间沾着几分湿意，方才进亭子前淋着雨了。这场雨来得突然，但雨丝不足以让他落入狼狈的境地，唯有在此间遇见别小楼一事让他猝不及防，以至于一时愣在阶前，忘记入内避雨。
直至别小楼惑然询问为何不入，慕容胜雪才恍然回神，匆匆钻入亭下，拍打衣上散碎的雨痕状似无心地问道，你为什么在这里？
慕容胜雪原意问他为何身在画亭，看别小楼一派悠然姿态，不似避雨，倒像是特意来赏一场雨；别小楼却会错意，以为慕容胜雪问他为何出现在慕容府，便低头一哂，道：别某来府上拜访已有几日，此话你在我面前问便罢了，别在你父亲面前提了。若是让烟雨兄听见，他的脸色定又会七彩纷呈，你可逃不过一顿训斥。
慕容胜雪默然半刻，游开目光：老头的客人自是他招待，与我何干。
而后踱至长凳前，径自坐下，便是不想多言的意思了。
别小楼轻哈一声，不再打趣他。
凉风卷着青草新鲜的腥味穿亭而过，将慕容胜雪眼前的烟幕毫不容情地挥散了，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，或许也没有收的打算，别小楼已有所觉，缓缓睁眼看来。
视线相会，慕容胜雪望着别小楼浅色的瞳，心头蓦然一紧，失序的咚咚声撞得他胸口生疼。像窗户纸已被撕开，窗两头却空无人在，白费功夫，慕容胜雪忽然十分不满，甚至有些迁怒了，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，尤其是只有自己一人脱离掌控的时候。
雨天让人脾气变坏，慕容胜雪的脾气也算不得好，他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别小楼惊讶的模样了。慕容胜雪喊了一声别小楼。
别小楼闻声一顿，心里忽然隐隐约约升起一点难言的预感。他嗯了一声，回道：何事？
慕容胜雪得了应，反倒心神一定，不再急躁，先懒懒散散抿上一口烟，支起肘睨他——做足了主权在握的姿态，即便慕容胜雪从未在这场仅他一人的交锋中占过任何一次上风。
一旦作出决定，即便只是一个破罐破摔的决定，也足以在一瞬间令人如释重负。宛如一块被人分别捏住两端的布帛，两端各自施力拉抻将它绷紧了，没有任何可以继续拉抻的余地，却也无法真正从中撕裂。慕容胜雪在这个瞬间抓住这块布帛的中段，以更为粗暴的方式将这块布帛狠狠扯开，将皱缩的布帛再次摊平，十分痛楚，又满是快意。
他吐出一口烟，慢悠悠道：别小楼，我喜欢你。
而后话音一轻，自言自语道：你有什么好，我怎么就喜欢你呢。
别小楼没有说话。
慕容胜雪盯着别小楼的眼睛，清楚看见里头一闪而过的诧异，又笑了：哈，能让你吃惊的事，倒也不枉。
别小楼沉吟片刻，闭了闭眼，半声叹息夹在话声里：你……唉，别某感谢。但吾心中早有一人，此生，再容不下更多。你的情，吾不可接受。
慕容胜雪却是一怔。良久，他才慢声叹道：我以为，你会像老头一样，以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为由便搪塞过去。真是令人意外。
即便是孩子，情就不是情了么？情之一字，有人天生七窍玲珑一点即透，也有人却纵其一生不可勘破。不论如何，都该好好珍惜才是。
……哈。
慕容胜雪眼睛微微一睁，好半晌方才偏开视线，自嘲地扯了扯唇角，颇有几分明悟道。
难怪，难怪我喜欢你。
可惜啊。